一、一首朝鲜歌
在南京知青中,与我相处得好的还有耿其江。他是年到洪泽湖后,随迁至黄海农场的知青,年纪比我大两岁。在兵团中的连队组建过程中,他与韩绪俊同样起到过重要的作用。耿其江为人坦率,做事稳健。作为当时的知青,他在政治上求进步,工作上肯吃苦,生活上严律己,是连队出了名的。
在他担任后勤排长期间,各项管理都是非常出色的。无论做什么苦和累的事,他都会身先士卒去干。他优良的表现,终于使他成为了中国共产党的“预备党员”。但耿其江绝对是个工作负责、热爱生活、富有人情味的人。
十连淮安知青丁祖田抄给我一首歌,这首歌的名字叫做“送别”。据说这是朝鲜大型歌剧《血海》中的歌曲,作词作曲的是金日成的夫人金圣爱。这是一个下雨天,连队休息,不用出工。下午,在韩绪俊住的小瓦房内,我对一部分人教唱了这首歌曲。
这首歌词,典雅、优美、轻盈。自“文革”开展以来,已经没有这样的歌曲可唱了。副连长王道安听了走过来问:“什么歌曲?”我说:“是朝鲜的革命歌曲。”他说了声:“怪好听的。”就走开了。
这首名为《送别》的第一段歌词是:
春风吹遍岸边垂柳,
水中花影移。
游云遮住了一轮明月,
月儿出没水中。
送郎出征迈步田野,
心比月意浓。
挽手祝福你转战南北,
望郎早立战功!
副歌是:
为了独立,为了自由,
勇敢地战斗吧!
今宵愿与君亲吻离别,
但愿早日相逢!
在下雨天的一个下午,就是这样一首歌,让大家整整快乐了一个下午和晚上。直到食堂晚饭快结束了,大家还不想停下来。是食堂派人来催了好几遍,才到食堂去吃饭的。吃完饭后继续唱,直到了很晚的深夜。
这是年5月30日的事情,我还填了首《卜算子·欢歌夜记》的词。词的小序是这样写的:“是夜,与建国、志民、绪俊、易阳、其江、先韵诸同志,情盛同歌,深感心怀;后又与先韵谈及慕斋先生,虽未谋面,深为钦佩。故填此词,以纪念耳!”
在这个短序中没有写到的名字,是我的班长曹玉喜。因为从头至尾他只是听,没有开过一句口。我问他:“为什么不学着唱?”他笑了笑说:“能够听你们唱,感觉也是怪好的。”他老家是泗洪人,用的也是泗洪口音说这些话。
这首歌是自“文革”开展以来,或在下乡十年中,我唱到的最抒情、最美好、最富有人情味的一首歌曲。我记得,开始唱到“亲吻离别”的时候,大家都觉得有些扭捏,有意降低了喉咙。直到后来再唱到这句的时候,大家喉咙里的声调,都是一样富有抑扬顿挫的感觉了。
“亲吻离别”,是一种痛彻心肺的感觉。我们在唱这首歌的时候,却无法体会到这一点,这是因为我们没有经过战争的洗礼。在访问过我上面老一辈人以后,我才知道我们当时唱歌的不足在那里。但是,我们却无法再行弥补了。我们毕竟是在中国和平环境中,成长起来的一代人。
耿其江对于这样一类的事,是不会打“拦头板”、提出不同意见的。他对于参与群众活动的热情,实际上和大家是一样地积极。因此,连队里有许多事情,都是在他的热情参与和协调下进行的。
二、耿排长之死
年11月7日,身为后勤排长的耿其江,走完了自己最后的人生路。这一天,耿其江是带病参加“三秋”大忙工作的。他患了重感冒,咳嗽并伴着发烧,已经有好几天了。见到他浑身无力的样子,我和韩绪俊都劝他休息,他就是不听。
这天他带的是部分后勤人员,参与秋割水稻的脱粒工作。到夜里八点多钟的时候,正在张苗楼师傅家,看张师傅与李怀根下棋的我们,听到大场上传来人们异常的噪杂声,我们立刻站了起来,向大场跑去。
大场上的灯光很暗,只听到男声女声都有,大家七嘴八舌都在喊着:“耿排长”、“小耿”、“耿其江”……我分开人群,挤到了前面。打稻场狼籍一片,我顾不得这些,扶起了虽然停转、仍旧俯卧在打稻机上的耿其江。在朦胧昏暗的灯光下,我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救人!”
我与几个人一起,小心翼翼把耿其江从打稻机上扶了下来。让他躺得尽量舒服些。副连长王道安已经指挥着,调来了一辆在连队地里运输的拖拉机,开到了大场上。记不得是谁到宿舍,将耿其江的被子抱了过来。大家小心翼翼地把耿其江抬到了拖拉机拖挂的车厢内。
我不记得医院的。在车上,只记得我斜对面坐的周虎根,他半搂着耿其江的头部。我护着耿其江的一条受伤胳膊,并搂着耿其江上半身的躯体。我们努力想把他抱稳一点,让拖拉机的颠簸更少一点。这样,耿其江的疼痛就会减轻一点。
医院显然已经得到了通知,我们的车一到,耿其江立即被抬进了抢救室。这时,我的心里才松了一口气。我们希望送来的及时,医院能够挽回他的生命。
但是,我们全部的希望终于落空了。那样一份悲怆的心情,至今还在我心头颤动。至于耿其江的抢救过程,我是在四十多年后,无意中听到我一个小学同学谈起的。他也是从苏州到黄海的知识青年,医院从事的是医务工作,当时我俩并不知情,也不相识。
他是在深圳工作和退休的。于年8月12日就写过这件事的回忆录,记载了这件事情的始末。不久前,我请他把他写的文章从北京治疗白癜风医院那里最好治白癫疯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