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系连载,可 长毛扭过头来,看我呆呆的样子,一脸猥琐的笑容,抓起一个烟盒,揉成一团,丢了过来,像唤狗一样吆喝:“你,过来!” 我一万个不情愿,心里咒骂他是缺爹没爷爷的货,有人生没人养的杂种!但是我的腿却不争气地走了过去。我恨我的腿,恨它竟然不听我使唤! 长毛斜靠在被子上,左腿蜷着,右腿伸着。他嘲弄地瞄着我,问道:“犯了什么事进来的?” 其他人也都看着我,等着我回答。 我想了想,老老实实地说:“打架。” 那些人鄙夷地一阵嘲笑。我心想,你们也别笑我,我只是打架而已,既没有偷又没有抢,说出来不丢人!后来我才知道,这种地方最看不起的就是打架进来的,暴力且不说,还没有技术含量,更重要的是无利可图,完全是刁民蛮汉行为!偷盗的人反而成了大家心目中的英雄。他虽违法,却也是门手艺,凭技术吃饭,更何况偷盗手段五花八门、层出不穷! 旁边一个人笑着问:“为啥打架啊?” 我看了看他道:“西瓜,因为买西瓜。” 他们面面相觑,又很疑惑地盯着我,似乎觉得很不可思议!于是,我便把今天买西瓜的经过说了一遍。结果,惹的他们又是一阵哄笑,尤其是长毛,脸都笑歪了。 长毛一边咳嗽一边说:“操,我说怎么一点规矩也不懂啊,咳咳,原来是刚毕业的雏儿啊!”他摆摆手示意我坐下,又道:“不过,你既然进来了,那我就跟你讲讲这里的规矩。” 我点了点头,找了个空地坐下,洗耳恭听。 长毛接着说:“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号子也有号子的规矩。不管是谁,进来都是一样,先挨一顿揍,杀杀火气。聪明的,抱着头,忍着!装逼的,越揍越狠!” 我疑惑地问:“为啥警察不管?这里不是有摄像头吗?” 长毛又笑了,说:“这是啥地方?拘留所!拘留所收容了些什么人?社、会、精、英!懂吗!警察对我们可是羡慕嫉妒恨,所以,他们巴不得看我们斗,最好,两败俱伤!何况,我们打伤了,他们也可以趁机卖点东西,呶!”他指了指我那些医疗用品,又说:“这堆破烂玩意儿,在外边卖,撑死三十块,他扣你多少钱?八十啊!这么好的买卖,换成你,你不做?操,傻逼才不做呢!” 我晕,这是什么理论啊!在外人看来,进监狱的人,纯粹就是社会渣滓硫化物,而他竟然说是社会精英!不过,这里的警察也确实缺德带冒烟的,完全不是报纸上、电视上所宣称的那样仁义道德! 长毛见我满脸疑惑的表情,便解释道:“你见过笼子里关过麻雀没有?” 我啐了一口,说:“谁闲的没事养麻雀玩啊!” 长毛乐了,说:“嗨,你这不是知道这个理儿吗!笼子,是用来关雄鹰的,像麻雀那种遍地都是的鸟,没人会关起来养的。” 我仔细一想,别说,这狗屁理论倒也相通。不过,就他这鹰也太磕碜了点!心下里不禁暗自嗤笑一番。 长毛继续说:“你是因为买西瓜进来的,那以后就叫你西瓜吧!” 我无语了,心想,反正熬个十天就出去了,无所谓!别看这个长毛年龄不大,却一副很有经验的样子,真不知道什么来头! 长毛似乎看出了我的心事,说:“这里的人,当面锣、对面鼓,反正时间都待不长,候审的候审,释放的释放。今天你被打,放在古代就叫杀威棒,是规矩,该打。明天你打人,也是规矩,必须打!省得他眷恋这里的小日子!只有受点苦,才能更加精进业务!明白吗?唉,这些跟你说你也不懂。操,跟木头似的!……”叹了口气,他接着又说:“……跟你说这个,就是让你明白,别记恨谁,大家过河一条船,到对岸一拍两散!给你介绍一下狱友,那个……”他指了指靠近门那个铺位上,约么四十多岁,方正国字脸,正闭目养神的男子,“是咱号子里的老人,过去认个脸儿!” 我想了想,走过去恭敬地喊道:“哥,你好!” 老人眼皮都没抬一下,挥了挥手腕。我不知道什么意思,扭头看长毛,他示意我赶紧过来。 长毛又指着他身边一个看起比较猥琐的汉子,神色暧昧不明地说:“他——胡子,倒卖爱情动作片进来的,嘿嘿!”我记得清楚,围殴我的过程中,他也有份。我赶紧打招呼:“胡子哥!” 胡子咧着嘴尴尬地笑了笑,忙不迭地说:“好、好,自己人,别客气!” 长毛又依次给我介绍了其他几个:虾米,入室盗窃;疯子,买卖黑车;瞎飞,街头赌博诈骗;炮三,娱乐会所看场子的;摩托:街头摘包的;老张,年龄较大,是个处长,据说是涉嫌挪用公款。最后,他介绍了下自己,绰号传六,搞传销的,已经是四进宫了! 我听完倒吸了一口冷气——这都是些啥人啊!和他们比起来,我这点事,简直不叫事! 传六看我表情白了又红,红了又白,嘿嘿一笑,说:“咋样?没想到吧!你小子挺有福的啊,踏入社会第一课,就有这么大的收获。” 我苦笑着摇摇头,心想,这算哪门子福啊!“叮铃铃、叮铃铃”,门外的响起了铃声。 传六一听,赶紧从床上蹦下来,喊道:“吃饭啦!吃饭啦!拿好自己的盒子,排好队!”然后冲着我呲了呲牙,说:“你的第一次牢饭,将会是以后你成功路上的励志传说!”
六、既来之,则安之(一)
说起吃饭,我们学校有个非常经典的笑话: 某天天热,一学生去打饭,只见食堂门窗紧闭。 学生问:“为何不把门窗打开凉快凉快?” 某人回答:“你没看见外面有苍蝇吗?” 学生一挥巴掌打死头上的两只苍蝇:“这里面也有啊?”“它们已经吃饱了.....外面的还是饿着的....” 说的是学校食堂卫生的脏、乱、差!就拿我们学校的食堂而言,更甚!吃个木须炒肉吧,本身肉片不多也就罢了,但是经常还能吃出一厘米长“肉虫”来......这肉虫是什么啊?唉,这就是苍蝇的幼虫——蛆啊!如果脏也就算了,份量给足也行啊。我们班有个女同学,每餐都是点两份饭,打电话回家的时候,还把家长吓了一跳。两份饭啊!那不得吃到嗓子眼啊!事实证明,家长多虑了,因为一份饭的标准是不同的,我们吃饱为一份饭的话,放在食堂,那就至少可以卖两份。 在传六的号召下,大家都拿着自己的饭盒,倒是挺守规矩的,排着队准备打饭。我的那个破塑料饭盒肮脏恶心程度就不赘述了。我劝自己,权当是体验生活,锻炼自己抗呕吐能力了吧!于是,我也勉强拿着饭盒,排在队伍的最后。我伸长脖子看了下,老人排在最前边,其次是传六、老张、胡子、虾米、炮三、瞎飞、摩托、疯子。这一定是代表了房间中的地位吧。我突然想到,传六那么嚣张,为何会排在老人后边,而老人是做什么的他也没有跟我讲! 不一会儿,一个老头儿推着装饭菜的车子过来了,拉起门下的打饭口,然后依次给我们盛饭菜。 老人从打饭口递出饭盒,老头儿把饭菜装好,又从打饭口递进来。饭盒下边是米饭,上边堆满了红烧鸡块!远远地,那浓烈的肉香就飘了过来,让人食指大动!靠!我心里暗暗骂了一句,几乎不相信我的眼睛。比我们学校的伙食都好!不由得一阵疑惑,莫非这就是传六说的成功路上的励志传说? 老人拿起饭盒,回到自己床上,鼻子凑上去闻了一下,顺势直接叼了一块肉大口咀嚼起来! 打饭继续进行,不一会儿,轮到了我,我赶紧把饭盒递出去。“号码?”老头问。“号码?”我一头雾水。 老头儿拿眼斜瞄我的衣服,我顺着他的眼光低下头一看,原来衣服有个编号:七六〇一,看来那就是我的号码了!老头儿从饭桶里挖了一勺米饭,又在盆里盛了一勺炒油菜,扣到我的饭盒里推了进来。 怎么回事?我非常不解,端着饭盒悻悻然回到我的角落。左看右看,别人的饭盒里基本都有荤腥。而我的,光闻着米饭就一股馊味;菜就更别提了,又黄又蔫的几根,连点油星都没有!即使饭盒肮脏,我恶心不吃,那是另一回事。同样都是犯人,别人大鱼大肉的吃着,我却只有眼馋的份儿,这算什么啊? 我把饭盒摔在地上,一个人抱着头生闷气。“西瓜!” 有人喊,我一愣,意识到是喊的我。对!就是喊的我。我抬起头,原来是同样睡在地上的疯子在喊我!“吃不下是吧!这号饭啊,可不是人人能吃滴!”他往我这边挪了挪,又说道:“不过你刚进来,也需要吃两顿素的清清肠胃。” 他一边吃一边吧唧嘴,用筷子拨拉着饭盒里的水煮肉片,似乎在向我炫耀!这让我突然想起范伟演的一个电影中的经典台词:幸福是什么?幸福就是:我饿了,看到别人手里头拿着个肉包子,那他就比我幸福;我冷了,看见别人穿了件厚棉袄,那他就比我幸福;我想上茅房,就一个坑,你蹲那了你就比我幸福!嘿,没错,此刻在我看来,幸福是什么?幸福就是疯子拨拉着肉片,我却吃不着!“为什么?”我问道。“什么为什么?”疯子一怔,“你说饭菜是吧,觉得受虐待了呀?呵呵,我跟你讲啊,这个饭菜呢,是有各种标准的。你看你的,就是标准餐,属于最低消费,价格是五块钱。我们的呢,属于加餐,你看我的,呶。”他用筷子翻了一下饭盒里的菜,继续说道:“就这么屁点的菜,三十多块钱!三十多块啊!要是在外边,三十多块,我能买三份!!你看看老人和老张吃的饭,乖乖!一百块一餐!晚上还可以再免费加点水果。” 他这么一说,我心里顿时释然了,原来不是欺我生。靠,没有想到,真没有想到!这里边的伙食还有这么一说。 疯子一边吃,一边说:“这个地方就这样,卖的东西特别贵,全国都一样,八九不离十!每天早上九点和下午两点卖百货,劣质牙刷,外边也就几毛钱,这里,嘿嘿,卖三块!”他指了指发给我的牙刷,继续说:“你看看,发给你的破牙刷都卷了毛啦。还不知道多少人用过呢,你敢用吗?不敢吧!不如趁早买个新的。再说牙膏,田七的,才五十克,这里竟然卖五块!我日,五块钱我在外边可以买老大一管!外面一块五的饼干,这里卖四块......哎呀,不说了,反正你要知道,这里什么东西都贵,而且比外边翻着番儿的贵!” 我真晕了!我以为像我这样的穷人在社会上的待遇是极不公平的,只有坐监时候,无论穷富和年龄,大家都会被公平公正对待。如今看来,我又错了。外边的房价高、物价贵。其实,很多人也并不笨,省吃俭用却赚不到买房钱,皆因某些人赚钱太容易了,把房价和物价都推了上去。也许这些人工资单上体现的薪水貌似没多高,但是他们利用手上的职权,轻松的谋取暴利,敛财不过如囊中取物、瓮中捉鳖,又岂止几千、几万! 疯子见我很失落的样子,安慰道:“你也别丧气,俗话说猫有猫道,狗有狗道!只要吃的苦中苦,何愁以后人上人呢?”他突然兴奋地说:“你瞧我,倒卖了几年私车,家里盖起了三层的小洋楼。嘿嘿,这次不小心,被上线黑了一把,不过那又咋样?在这待几天,日后走出去,不又可以风光快活了!” 我好奇地问:“你们从哪里捣腾的车啊?” 他似乎很享受别人的追问,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摸着下巴说道:“这个嘛,嘿嘿,深圳去过吗?唉,问也白问!你个穷学生,肯定没有去过。那边的车,多的是。黑车、走私车、报废车、套牌车、拍卖车,要啥有啥!其中最容易来钱的,还是走私车。在国外,几万块钱可以买到的车,弄进来,一倒手就是几十万!”“真的吗!”我惊讶的合不拢嘴!“操,我还哄你不成!”他伸长脖子咽下嘴里的饭,没好气儿地说。“不、不!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第一次听说,这赚钱也太快了啊!”我忙不迭地解释。 疯子释然了,又道:“你以为呢?这个社会嘛,笑贫不笑娼,有钱,你就是爷;没钱,你就是孙子。” 这句话,搁在以前我不相信,现在有点动摇了。眼前明摆着,大家同样坐监,人家混社会的有吃有喝、大鱼大肉,而我呢,馊米饭和蔫油菜,搁在人家家里喂狗都不用这个!上学为了什么?学知识文化,体现价值什么的都是大话,现实大多是为了找个好工作。找个好工作又是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多赚钱,过上更好的生活吗?兜兜转转,终究回到一个“钱”字上。
七、既来之则安之(二)
大家吃罢晚饭,传六说:“西瓜是刚来的,狗屁不懂!瞎飞啊,今儿你跟他值班,带带他,学点规矩,省的他在这潇洒走一回,啥也没记住!”“要得嘛。”瞎飞答应着。 传六从床铺下面摸出一把扑克牌,吆喝道:“哥儿几个,来来来,摸几把。” 几个犯人一声欢呼,兴高采烈地围了上去,坐在传六的周围,像一圈大掰蒜一样,等着发牌。瞎飞眼馋地咽了口唾沫,脸上满是羡慕的神色。 听口音,瞎飞是南蛮子,不但说话卷着舌头,而且身材也瘦小,脸像枣核,眼睛里闪烁着精光,让我不由得将他与黑暗中的老鼠联系在一起。没办法,谁让他长得贼眉鼠目的呢。 瞎飞坐过来,用蹩脚的普通话说:“小老弟,先把大家的碗筷收一哈嘛。” 这叫什么事啊!我自己一颗米没沾,还得帮他们收拾残羹剩饭。虽然很不情愿,但还是不得不站起身,把他们的碗筷以及骨头杂物归整起来。瞎飞满意地点点头,“要得!要得!”用衣袖抹了抹嘴,又道:“我给你讲哈勒点儿的规矩嘛。那个墙上的《《监所规则》一定要背到起。不然,狗日的干部不整死你龟儿子才怪!” 那张《监所规则》我一进门就看到了,只是没有想到还要背下来。不过,这个对我这种长期背书的学生来讲也是小菜一碟! 瞎飞扭着头,盯着那边的牌局,心不在焉地接着又说:“每天早上六点半起床,整理铺盖,洗漱,吃饭,八点半干部训话,九点可以在窗子外头的坝坝头自由活动。嘿嘿……你要是有子儿,可以买点东西孝敬大家。十点收监。哎呀,算球咯,遇到哪点儿说哪点儿吧!去背《监所规则》嘛!”说完,他就不再理我,自顾自地跑到那边加入牌局。 虽然十分惊奇他们竟然可以在这里公然玩牌,但今天经历了那么多事情,才知道很多时候只有切身经历过,才了解什么是真实,就像墙上的《监所规则》一样。《监所规则》共九条,其中,第三条:……严禁押犯私立规章,打骂,体罚,侮辱,虐待同号或克扣同号饭菜,衣物……。这不是纯粹胡扯八列吗!我一进来就遭受一顿好打,狱警鸟都不鸟,到哪儿说理去?背吧!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我相信,在人屋檐下,总有抬头时。 我背了一会儿,肚子有点饿了,嘴巴也有点渴了,身上的伤也火辣辣地疼。幸亏爹娘给了一副好身板儿,这些皮外伤,虽然看起来很恼火,其实并没有伤筋动骨。 那些人打牌打得好不热闹,也没人搭理我,想起瞎飞说起的坝坝,便踱到铁窗前,隔着钢筋抻着脖子往外看。窗外是个不大的院子,大概十几个平方左右,顶上拉着几道铁丝网,院门一旁有个敞开的小厕所,旁边有个盥洗台。这就是以后放风的地方啦。 这时,门口响起了推车的声音,刚才打饭的老头儿又推着车过来了,瞎飞忙喊道:“西瓜、西瓜,把饭盒递出去。” 我应了声,起身把整理好的饭盒拿到门口,递给老头儿,问道:“大爷,这里怎么喝水啊?” 老头儿接过饭盒,看我一眼,从推车的抽屉里拿出一个大杯子,然后又从下边拿出个暖瓶来,倒满了,推给我!我道过谢,迟疑着等他开价。老头儿却推着车子离开了。我松了一口气,还好,这个不要钱。水比较烫,我把杯子放在墙边的台子上凉着,见他们打牌打的热火朝天,便凑过去看他们玩。 他们玩的是炸金花,赌注是香烟。瞎飞混迹于街头是靠赌博拐骗为生的,不但有善于察言观色和算牌记牌的能力,还有一手移牌换牌的手艺。因此,他们规定,瞎飞若参与,那他的赌注就要翻番儿。瞎飞倒也不在乎这个,他关心的是赌,而不是注!玩到高兴的时候,瞎飞毫不藏私地指点他们玩炸金花的技巧,甚至得意洋洋地吹嘘道,只要他洗牌,基本上想要什么就有什么!事实上,也确实如此。即使瞎飞出双倍的赌资,他面前的香烟仍是只见多不见少! 老人和老张都不参与他们的打牌。老人自吃了饭,就躺在自己的铺位上一直闭着眼睛,也不知道是否睡着了。老张翻来覆去地在看一张皱了吧唧的破报纸。这两个人真是奇怪的家伙! 我围观了一会儿,觉得挺无聊,拿起台子上凉得差不多的水喝了点,就回到自己的铺位上,忍着被子上发霉的味道躺在上面,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迷迷糊糊中听到铁门“哐”地一声响,我半睁开眼观察了一下,已经是晚上了。一个警察送了个新的犯人过来,然后交待了他几句,就关上门走了。 新来的犯人跟我来时一个德行,抱着一堆破烂用具。他脸上挂着讨好的笑容,冲着睡床板的几个人边鞠躬边说:“各位大哥好,兄弟初来乍到,不对的地方,多多包涵!” 他们停下牌局,传六问道:“犯啥事啊?带烟了吗?” 那人忙道:“带了,带了!”赶紧放下怀中的东西,从口袋里掏出一盒烟递了过去。 传六接过烟看了看,“啧,啧,可以啊,黄鹤楼啊!犯了什么事,还没交代呢!” 那人讪笑道:“这个、这个,开……开错房间了!” 传六骂道:“屁话,开房间开到这里来了啊?不说是吧,兄弟们,伺候伺候这位大爷!” 玩牌的几个,都“刷”地站了起来。 我一看,得!下午在我身上发生的那一幕又要重演了。 瞎飞冲我喊道:“西瓜,过来。” 我忙站起来,走到他面前。 传六领着大家伙走到那人跟前。“大哥!大哥!有话好商量,我说还不行吗?”那人吓的战战兢兢,身子抖得像筛糠一样。 传六很屌的掐着腰,“现在想说了?晚啦!哥儿几个,给他松松皮子!” 于是,那几个凶神恶煞的“大哥”毫不犹豫地围着那犯人劈了啪啦里地一顿揍。 那人紧紧护着脑袋,弱弱地求道:“各位大哥,兄弟知错了,知错了!” 我原本跟在瞎飞后边,至始至终没动手也没吭气,这让传六很是不爽。 传六凶巴巴的目光死死盯住我!
八、“入门”之礼
传六恶狠狠地骂道:“西瓜,你他娘的看热闹啊?给老子揍他!” 瞎飞忙把我推到前边说:“弟兄们要穿一条裤儿,他能不能过关,关键看他能不能扛得住勒顿捶!大家都奋不顾身地帮他,你啷个不帮他哟?”说罢,示意我也动手。 我心道:我自己的事都还没有整明白,何况,我跟这位新人素不相识,莫名其妙地打人家,像什么话? 我正犹豫着,传六烦了,过来“啪”地一巴掌拍在我背上,说道:“狗日的,怎么这么娘们啊,是爷们不?是爷们就给我揍!揍不揍啊?不揍老子再削你!” 我百般无奈,只好走上前去,心想意思意思得了。 我刚扬起手,那个新人仰脸看着我,脸上满是献媚的表情。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我心一软,又缩回手来! 后边的瞎飞恨铁不成钢地踢了我一脚。 传六笑了,笑的不怀好意,说道:“那个谁,你,站起来。” 那个新人看着传六,慢慢地站起来。传六拉着他跟我面对面,又指着我对他说:“看到他了吗,跟你一样,欠扁!扇他一巴掌!” 新人和我闻言都很吃惊。新人喃喃道:“这个,这个,不好吧!” 传六瞪着眼,举起手臂道:“你要不想挨打,你就得给我打!” 新人一听,不再犹豫,张开手掌“啪、啪”两下,结结实实地扇了我两巴掌。 日他奶奶的!我真没有想到我不忍心平白无故地打他,可他打我耳光却毫不留情!操,既然你不仁,就别怪我不义啦!我立马扑上去给了他一拳。 大家见我开始动手,又一窝蜂围上来跟我一块儿揍他。我这时心里带着一把无名火,下手又重又狠,揍得那人是嗷嗷直叫,满口求饶。 传六笑得合不拢嘴,似乎非常喜欢看到这个场面。好一会儿,他喊行了,行了。大家才住手。 传六骂道:“你他娘的真实在,让你打一巴掌,你来了个双响炮,这不是又找打么?” 我操,中传六的计了。不过,还别说,痛扁别人的感觉特别舒服。今天受欺负的窝囊气也随着刚才的一通乱揍释放出来,内心不由得跟他们几个拉近了点距离! 传六问那人:“知道该干啥不?” 那人稍一琢磨,忙道:“知道、知道。”赶紧开始做自我介绍。 这人是一家中介公司的老总。所谓的公司,也不过是七八个人的小公司而已。不过此人口才比较好,换句话讲,就是能吹牛逼。本来今天想“潜规则”公司的一个女员工,房间都开好了,结果时运不济,正好遇到查房,撞到枪眼儿上被抓了个现行。 传六听完之后,舔了舔干燥的嘴唇,骂道:“牛逼!操,看你这么牛逼的样子,以后就叫你牛逼吧!” 只见那货头点得跟鸡啄米似地,连连应道:“是、是。” 我心里暗暗好笑,“牛逼”怎么给人起这么个名儿。相对而言,我的西瓜,还算是好的了。靠,“牛逼”!真别扭! 传六给牛逼一一介绍了其他人,然后安排他睡在我旁边。 走廊里的铃声又响了,传六道:“上半夜瞎飞和西瓜值班,下半夜疯子值班,其他人睡觉!” 我感觉有点渴,到桌台端起杯子,一入手感觉轻了很多,估计是我睡觉的时候,被人喝了吧!回到铺位,见瞎飞靠近我的铺位,盘腿靠在墙上,其他人已经老老实实地躺下了。我刚想开口,瞎飞伸出食指放在嘴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几分钟后,除了走廊里还亮着几盏灯外,所有房间内的灯全灭了。 我的眼睛渐渐适应了黑暗。房间里,有的人已经打起了呼噜,瞎飞压着嗓子问:“西瓜兄弟,瞌睡不?” 我小声回道:“还好,精神着呢!” 瞎飞又问:“第一次蹲鸡圈儿,啥子感觉?”“蹲鸡圈儿?”我有点发懵。“老实,勒是我们那点儿的方言,你听不懂。呵呵,逗是坐监。”瞎飞解释道。 我可不能让他看不起,便回道:“这个算啥,舒服着呢!” 瞎飞道:“你逗冒皮皮嘛!嘿嘿,想当年,格老子第一次蹲鸡圈儿,半个多月才搞醒豁。不过,你娃安逸,只是在拘留所意思意思,要是到了看守所,啷个也要出脱你两层皮!” 晕,愿来这老小子也是个N进宫的老油条了。 我忽然想起一件事,问道:“为何他们都可以睡觉,却让我们值班啊!” 瞎飞说道:“勒个啊,可有讲究了,一是怕有人脑壳长包,自寻死路;二是怕在候审阶段,有人摸进来杀人灭口!到时候狱警没法交代,才定了犯人轮流值班的规矩。”顿了顿,他又接着说:“龟儿子才脑壳长包哦!活命守青山,时来运自转。只要活到起,总有翻身的那一天!” 我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我又问:“你老家是哪?听你口音,应该不是北方人吧。” 瞎飞点上一支烟,深深地吸了一口,缓缓地说道:“嗯,四川人,出来十多年喽。” 我果然没有猜错,“你没有回家看看吗?家里还有啥人?” 瞎飞没有马上应声,黑暗中,只见烟头的一星火光一明一暗。好一会儿,他才咬牙切齿地道:“说起来锤子得很!本来我有个婆娘,生了个女儿,跟到老子在广东打工,准备积攒些钱回老家修房子。后来……后来,老子耍钱耍大了,遭判了三年。勒个期间,婆娘逗跟工厂的炊事员好上了,跟老子打了脱离!我女儿,唉——”瞎飞一声重重的叹息,“嘿嘿,不过也没得啥子。老子在监狱也不是白混的,认到一个赌场高手,拜在他门下学了一身本事,走遍天下有饭吃!可以说是因祸得福!” 看来,瞎飞并没有因坐监而遗憾,反而为此沾沾自喜。“西瓜兄弟,传六今天说的话你也听到了,不是雄鹰是进不来勒个监狱的,勒里面窝着很多龙虎人物。有句话啷个说来着,对,虎落平阳被犬欺,龙游浅水遭虾戏!那些人物潜伏在勒点儿,等待机会,有朝一日龙入海、虎归山,嘿嘿……!”虽然黑暗中看不清他的表情,但也能感觉出他很是得瑟!随后,他把嘴巴凑到我耳边悄悄说道:“……那个老人,绝对是不得了的人物!你仔细看他的动作,就不是卑微宵小之流。” 听他这么一说,再结合我白天的观察,还真像那么回事。不过,这跟我有啥想干,住满十天,我就拜拜啦!因此,我不以为然地说:“也许你说的对,但他是他,我是我,我熬满十天就出去找工作了。他还不知道能呆到什么时候呢!”“呸、呸、呸,你龟儿子读书读锈了脑壳哟!狼行天下吃肉,狗行天下打工,你晓得不?找工作,一年才几个钱嘛?哪比得上跟对了人,学对了手艺啊!”瞎飞急切地说。 人各有志,我还想体体面面在阳光下生活呢!我不愿再提这个,便道:“好了,好了,不说这个了!” 瞎飞不再言语,兀自吸着香烟,一吞一吐,自顾快活自在!
(未完待续)
亲,好文章要学会分享哦!小编拜托你分享此文给最亲近的人。
如果可以请长按北京哪个医院看白癜风最好北京中科白癜风医院路线